先秦《礼记》中庸(第一章及第十四章) 赏析

第一章

第一章1

(第一章:《礼记》并无章节,章节系朱子《中庸章句》所分。朱子谓此章乃子思述所传之意以立言。)

第一章

天命之谓性,率性之谓道,修道之谓教。道也者,不可须臾离也;可离,非道也。

天命2

(天命:郑玄曰︰谓天所命生人者也,是谓性命。)

之谓性3

(性:程子曰︰生之谓性。性即气,气即性,生之谓也。人生气禀理有善恶,然不是性中元有此两物相对而生也。有自幼而善,有自幼而恶,是气禀有然也。善固性也,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。盖生之谓性,人生而静,以上不容说。才说性时,便已不是性也。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。)

,率性之谓道4

(率性之谓道:率︰循也。道︰郑玄曰︰道,犹道路也。朱子曰︰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,则其日用事物之间,莫不各有当行之路,是则所谓道也。)

,修道之谓教5

(修道之谓教:修︰品节之也。教︰若礼乐刑政之属是也。朱子曰︰圣人因人物之所当行者而品节之,以为法于天下,则谓之教。)

。道也者,不可须臾6

(须臾:顷刻也。)

离也;可离,非道也。

本有而非人为的,称作本性;去实现这种本性,称作道;培养这种道的努力就称作教化。所谓道,是不能在任何瞬间不遵循的;能不去遵循的就不算是道了。

是故,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,恐惧乎其所不闻。莫见乎隐,莫显乎微,故君子慎其独也。

是故,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,恐惧乎其所不闻7

(戒慎乎其所不睹,恐惧乎其所不闻:戒慎恐惧,敬畏之意。睹︰见到。闻︰听到。朱子曰︰君子之心,常存敬畏,虽不见闻,亦不敢忽。)

。莫见乎隐8

(莫见乎隐:见︰同现。隐︰暗处也。见,粤:[现jin6];普:[xiɑ̀n]。)

,莫显乎微9

(微:细事也。)

,故君子慎其独10

(慎其独:独︰朱子曰︰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地也。慎独︰郑玄曰︰慎其闲居之所为。)

也。

所以,有德者在不为眼所见到的地方谨慎自戒,在不为耳所听到的地方凛凛恐惧。没有比隐密的意念更显着的,没有比微细的心思更明显的;所以有德者要在独自一人时特别谨慎。

喜怒哀乐之未发,谓之中;发而皆中节,谓之和。中也者,天下之大本也;和也者,天下之达道也。致中和,天地位焉,万物育焉。

喜怒哀乐11

(喜怒哀乐:人情也。)

之未发,谓之中;发而皆中节12

(中节:中︰动词,符合也。节︰法度、法则也。中节︰合符节度。中,粤:[众zung3];普:[zhòng]。)

,谓之和。中也者,天下之大本也;和也者,天下之达道13

(达道:人人共由之道路。)

也。致14

(致:到达。郑玄曰︰致,行之至也。引伸为得到之意。)

中和,天地位15

(位:郑玄曰︰位,犹正也。安其所也。)

焉,万物育16

(育:郑玄曰︰育,生也,长也。生长、蕃育,遂其生也。)

焉。

自觉心未有喜、怒、哀、乐等情绪活动,即称作至正无偏的心灵境界;自觉心有了情绪活动而能恰如理分,即称作调和无滞的心灵境界。至正无偏的心灵境界,显出万有之最后根源;调和无滞的心灵境界,显出万事的普遍法则。能达成这两种境界,则宇宙定其位,万物流行不息。

第十四章

第十四章17

(第十四章:《礼记》并无章节,章节系朱子《中庸章句》所分。朱子谓此章,乃子思之言也。并曰︰凡章首无子曰字者,皆子思之言也。此章分三小节,言素位,守分,正己。惟《礼记》郑玄注,将子曰︰射有似乎君子,失诸正鹄,反求诸其身数句,并入下文解说,即朱子之第十五章。此节朱子以为结上文,郑玄认为开下文,二说不同。)

第十四章

君子素其位而行,不愿乎其外。素富贵,行乎富贵;素贫贱,行乎贫贱;素夷狄,行乎夷狄;素患难,行乎患难。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!

君子素其位而行18

(君子素其位而行:素︰平素也;又有当下之意。朱子谓犹见在也。朱子曰︰言君子但因见在所居之位,而为其所当为。)

,不愿乎其外19

(不愿乎其外:愿︰慕也,倾慕之意。乎︰于也。外︰分位之外的名利物欲也。郑玄曰︰谓思不出其位也。朱子曰︰无慕乎其外之心也。)

。素富贵20

(富贵:富︰丰于财也。《说文》曰︰富,备也。一曰厚也。贵︰尊也。《论语‧里仁》︰富与贵,是人之所欲也。)

,行乎富贵;素贫贱21

(贫贱:贫︰无财也。《说文》曰︰贫,财分少也。贱︰卑下也。《论语‧里仁》︰贫与贱,是人之所恶也。富与贫对,贵与贱对。)

,行乎贫贱;素夷狄22

(夷狄:外族也,与华夏异俗。有东夷、南蛮、西戎、北狄之分。夷狄,统而言之也。)

,行乎夷狄;素患难23

(患难:患︰忧心也。坑坎之径也。即祸患灾难之意。难︰粤:[赧之阳去声naan6];普:[nɑ̀n]。)

,行乎患难。君子无入而不自得24

(无入而不自得:入︰合于,安于。言处于任何之位也。自得︰自然得到。意谓无一处不悠然自得、自乐而安于其位的。郑玄曰︰自得,谓乡所不失其道。(乡,同向。))

焉!

有德者守着自己本来的位分来行事,不愿走到位分以外。本来是在富贵环境中,即做富贵环境中的事; 本来是在贫贱环境中,即做贫贱环境中的事;本来是在野蛮环境中生活,即做野蛮环境中的事;本来是在忧患危难的环境中,即做忧患危难的环境中的事。有德者没有在那个环境中不是安然自得的。

在上位不陵下;在下位不援上,正己而不求于人,则无怨;上不怨天,下不尤人。故君子居易以俟命,小人行险以徼幸。

在上位不陵下25

(陵下:陵︰同凌,欺侮侵陵也。下︰指下位者。意即欺凌下位。)

;在下位不援上26

(援上:援︰攀附援引。郑玄曰︰援,谓牵持之也。上︰指上位者。意谓交谄上位而欲攀引。)

,正己27

(正己:端正自己。)

而不求于人,则无怨28

(怨:怨恨也。怨命运之不与也。)

;上不怨天,下不尤29

(尤:过也,归咎之意。归咎他人。)

人。故君子居易30

(居易:居︰处也,守也。易︰平地也。郑玄曰︰易,犹平安也。居易,是指处于平坦无险的境地,即素其位而行也。易,粤:[二ji6];普:[yì]。)

以俟命31

(俟命:俟︰待也。命︰天命也。俟命︰不愿乎外也。郑玄曰︰俟命,听天任命也。)

,小人行险32

(行险:险︰郑玄曰︰险,谓倾危之道。行险,犹冒险也。)

以徼幸33

(徼幸:徼︰通侥,求也。幸︰谓所不当得而得者。徼,粤:[嚣hiu1];普:[jiɑ̌o]。)

自己在高的地位,不欺侮下面的人;自己在低的地位,不攀附上面的人。只求自己的行为得正,不去要求别人,就可以无所怨咎;上面不怨咎天,下面也不怨咎人。所以有德者自己居于平易之地以等待命运之发展;无德者则作冒险的事以求偶然的幸运。

子曰︰射有似乎君子,失诸正鹄,反求诸其身。

子曰︰射有似乎君子34

(射有似乎君子:射︰古人以射礼选贤与能,有大射、宾射等。大射,天子将有郊庙之事,以射择群臣贡士可以与祭者。宾射,行燕饮之礼,天子与故旧朋友共射,所以申欢乐之情。射者当与敦品励行相配合,规定资格,以德行为先。有似︰全在心上言。意谓以射箭的道理来比喻君子,正己而不责人。)

,失诸正鹄35

(失诸正鹄:失︰不中也。诸︰助词,之于也。正、鹄,皆鸟名,指射箭之靶子。郑玄曰︰画布曰正,栖皮曰鹄。大射张皮而栖鹄,宾射张布而设正。朱子曰︰皆侯之中,射之的也。又曰︰正者,正也。明射者内志须正也。鹄者,直也。明射者外体须直也。此说可另作参考。鹄,粤:[谷guk7];普:[gǔ]。)

,反求诸其身36

(反求诸其身:反求︰自省、自责也。祇会责自己的身子不直,步法不正,手法不稳;而不会怪靶子不正。言君子失道于外,亦反自责于己。朱子曰︰子思引此孔子之言,以结上文之意。)

孔子说:射箭的规矩近乎君子之道;射不着箭靶和靶中的红心,就回头要求自己改进。

赏析

黎立武《中庸指归》曰︰《中庸》者,群经之统会枢要也。朱子更谓《中庸》,始言一理,中散为万事,末复合为一理。放之则弥六合,卷之则退藏于密。其味无穷,皆实学也。其中首章,可谓全书总论。杨时所谓一篇之体要者是也。首章之中,天命之谓性,率性之谓道,修道之谓教三句,更是全书总纲。明白首章义理,则《中庸》之书可读,儒学之理彰明;破妖言之惑众,而圣教不坠矣。惟经义多方,众说纷纭,现取徐复观氏之说,以其通达易明也。

甲、释天命之谓性

天命观念,是由原始宗教承传下来的观念。天命的内容,主要是以吉凶、历年为主。《尚书‧召诰》曰︰今天其命哲,命吉凶,命历年。是周公在天命观中,赋予命哲的新内容。哲是人的道德性的智慧。人的道德性的智慧,是由天所命,这已开始了从道德上建立人与天的连系;但仍未将人之所以为人的性。以天命为即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性,是由孔子在下学而上达中所验证出来的。孔子的五十而知天命,就是对于在人的生命之内,所蕴藏的道德性的全般呈露。对于人之生命,给予最基本的规定,而成为人之所以为人之性,这即是天命与性的合一。

天命之谓性,是孔子开拓出此一新的人生境界;其重要的意义,是在道德基础之上,与以重建。更重要的是,使人感觉到,自己的性,是由天所命,与天有内在的关连。因而人与天,乃至万物与天,是同质的,也是平等的。天之无限价值,即具备于自己的性之中,而成为自己生命的根源。所以在生命的自身,在生命活动所关涉到的现世,即可以实现人生崇高的价值。

天命之谓性,另一重大意义,就是确定每个人都有共同的根源,是来自最高价值的天。每个人都秉赋了同质的价值;因此人与人之间,都是平等的。可以共喻共信,因而可建立为大家所共同要求的生活常轨,走向共同的目标。

乙、释率性之谓道

孟子曰︰夫道犹路也。道的涵义有二︰就个人而言,是人所当行之道路,是人之所以为人的价值显现。就人与人的相互关系而言,是人人所共由之道路。共由此路,可以共安共进,否则会互争互亡。所以,人人的行为,都要涵摄于人性之中;人性之外,无所谓道。人性不离生命而独存,也不离生活而独存。所以,顺性而发的道,是与人的生命、生活连在一起,其性格自然是中庸的。

率性之谓道,就是顺着各人之性所发出的,即是中庸之道。既已说天命之谓性,人性就具有普遍性的价值。这普遍性即表现在每个人的庸言庸行了;这价值就成为每人所当行的道路,人人所共由的道路了。最重要的,就是这道路是人人都可以行的,可以当下实现的;没有人是不会知、不能行、不可行的。所以说︰夫妇之愚,可以与知焉;夫妇之不肖,可以能行焉。(《中庸章句》第十二章)这个祇是起步点,任何人可以当下实现,但任何人都不能当下完成;必须透过无穷的努力,作无穷的向上,以呈现道德自身的无限性。所以及其至也,圣人亦有所不知,有所不能。这就是曾子所谓任重道远,死而后已的修养工夫了。

丙、释修道之谓教

教,是政治教化。修道之谓教,是儒家对政治的一种根本规定。实现中庸之道,即是政治之教,就是政治。中庸之道,出于人性;实现中庸之道,即是实现人性。人性之外无治道,违反人性,即不成为政治。

儒家讲人治。所谓以人治人(《中庸章句》第十三章),就是不要以政治领导者的自己意志去治人,而是以各人所固有的中庸之道去治人,也即是说人各以其中庸之道来自治。各人的中庸之道,即把个体与群体融和一起,此外更无治道。《中庸章句》第二十章,哀公问政的前半段,就是修道之谓教的具体阐述。所谓君臣、父子、夫妇、兄弟、朋友的五达道;所谓知、仁、勇的三达德。三达德,就是天命之性的真实内容,是实践五达道所必须具备的精神和条件。没有这三种精神,人与人之间的合理而和谐的关系就不能成立,五达道即不能实行了。

《中庸》又说︰修道以仁。意思是说把中庸之道,在政治上实现,必须根据于仁。仁,才有推己及人的扩充力量。仁,才会尊重每个人的人性。因而可以消解统治者的权力意志,而使人人各遂其性,各自行其中庸之道。以仁为基本,所以庸言庸行的中庸之道,才可以贯通天人,贯通人我。所以儒家言道德,必以仁为出发,以仁为终结。忠恕是行仁的工夫和方法。率性之谓道的道是仁,修道之谓教的教也是仁。忠恕乃为仁之本,也是为政之本。这就是儒家的内圣外王之学。

丁、释慎独

人皆有其性,即人皆有是道。道是内在于人的生命之中,故不可须臾离。既不可离,则必于日常生活之中,故成为中庸之道。性,虽云是天命之性;但是也有理解为生理的欲望。从理论上说,凡顺性而发的行为,应该都是中庸之道;但现实上,一般人的行为,并不合于中庸之道。所以,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的几句话,正是解决这问题而提出的。

在一般人而言,天命之性,常为生理的欲望所掩盖压迫,天命之性潜伏在生命的深处,不曾发生作用;发生作用的,祇是生理的欲望。一般人祇是顺着欲望而生活,而不是顺着天命之性而生活。戒慎恐惧的工夫,就是将潜伏的天命之性,解放出来。慎,是戒慎谨慎;是深刻省察时的心理状态。独,即《大学》所谓诚意之意,即是动机。动机未现于外,是人所不知的,祇有自己才知,所以就称为独。慎独,就是在意念初动的时候,省察其是出于天命之性,抑是出于生理欲望。所以,一个人的行为动机,是否率性,一定要通过慎独的工夫,才可得到保证。

戊、释中

《中庸》言中,都是就行为上的无过无不及而言。《中庸》在君子必慎其独也之下,接以喜怒哀乐之未发,谓之中一段。此处的中,是就内在的精神状态而言,程伊川所谓在中,即是内在的中。

此段说话,是紧承解释慎独的工夫。扰乱天命之性的,是由欲望而来的喜怒哀乐。若喜怒哀乐,预藏于精神之内,则精神常处于一边。当其各外发出,亦因而会偏于一边。所谓喜怒哀乐之未发的未发,就是指慎独的工夫,使精神我以成为一片纯白之姿,而未被喜怒哀乐污染。即是无一毫成见。凡是成见,一定有感情。无一毫成见,就是因为无一毫欲望之私。其所以无一毫欲望之私,乃是来自慎独的工夫;使生命中所呈现的,祇是由天所命的性。性由天所命,通于物我而备于万物,故曰︰中也者,天下之大本也。

己、释和

通过慎独的工夫,将内在的中成为纯白之姿的精神状态,发而为喜怒哀乐,则此时之喜怒哀乐,是自性而发。自性而发的喜怒哀乐,即是率性之道,故此喜怒哀乐中即含有普遍性,因而能与外物之分位相适应,便自然会发而皆中节;与喜怒哀乐的对象得到谐和,故谓之和。反之,挟着由私人欲望所形成的喜怒哀乐的成见,即是顺着自己的欲望去强加他人身上,必然产生矛盾冲突,就不能和谐的了。

和,就是各种有个性的东西,各不失其个性,却能彼此谐和统一。发而皆中节,就是率性之谓道的落实。中节,即是中庸。中和之和,是中庸的实效,因此可为天下之达道。故曰︰和也者,天下之达道也。

作者/出处

《礼记》

《礼记》是孔门后学所记和西汉(公元前二〇六──二五)学者辑录关于礼仪制度的言论集。今本《礼记》,由西汉学官戴圣所辑,又名《小戴礼记》,与《周礼》、《仪礼》合称三礼。戴圣,西汉中期人(生卒年不详)。祖籍梁郡(今河南商丘),与辑录《大戴礼记》的叔父戴德同学礼于后苍,汉宣帝时继后苍为博士,官至九江太守。

《礼记》收有《曲礼》、《檀弓》、《王制》、《月令》、《礼运》、《中庸》、《大学》等四十九篇。其中有解释《仪礼》的,有考证和记载礼仪制度的,有专门记录孔子和七十子的言行的,是研究我国古代社会、儒家学说和文物制度的重要典籍。《礼记》最早有东汉郑玄注,另有唐孔颖达《礼记注疏》、元陈澔《礼记集说》和清孙希旦《礼记集解》。

创作背景

本文录自《礼记‧中庸第三十一》。《中庸》一篇,于《礼记》不分章节。南宋淳熙四年抚州台使库刻《礼记》郑玄注二十卷本,《中庸》在卷十六,不分卷,亦不分章节。唐孔颖达《礼记正义》,现时通行本为清代阮元校刻六十三卷本,《中庸》在卷五十二(止于道前定则不穷句)、五十三(始于在下位不获乎上句),分作两半,无章节。又南宋绍兴《礼记正义》七十卷本,《中庸》在卷六十(止于至道不凝焉句)、六十一(始于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句),分为两半,亦无章节。惟分法与六十三卷本异。由此可知,古人分卷,祇系迁就篇幅,原无实质意义。此非所谓《汉志》两篇者也。

汉人解经,祇在章句训诂,不重义理。六朝经疏,悉已不传,无复闻矣。唐人又束诸高阁。圣人义理之说,千年之后,始复兴于宋。

朱子(公元1130——1200)尝为石 (公元1128——1182)《中庸集解》作序,曰︰秦汉以来,圣学不传,儒者唯知章句训诂之为事,而不知复求圣人之意,以明夫性命道德之归。至于近世,先知先觉之士,始发明之,则学者既有以知夫前日之为陋矣。然或乃徒诵其言以为髙,而又初不知深求其意。甚者遂至于脱略章句,陵籍训诂,坐谈空妙,展转相迷。而其为患,反有甚于前日之遗陋者。呜呼!是岂古昔圣贤相传之本意,与夫近世先生君子之所以望于后人者哉!故朱子继二程子之教,述游酢、杨时之说,取石 之书,编辑修订,定为《中庸章句》。朱子《中庸章句》,将全篇分为三十三章。曰︰然后此书(《中庸》)之旨,支分节解,脉络贯通,详略相因,巨细毕举。故《中庸》分章析节,始于宋人。

较朱子稍晚之咸淳年间人,黎立武(公元1243——1310),虽同出于程门,其说中,庸,则发挥郭忠孝中为体,庸为用。极天下至正谓之中,通天下至变谓之庸之说,以为程子晚年定论;与朱子取游、杨者异;着《中庸分章》,分《中庸》为十五章。天命之谓性至万物育焉为第一章。君子素其位而行至反求诸其身,则为第五章。

自科举隆盛,《四书章句》流行,而诸说悉废。坊间刊刻《礼记》,因取便利,有删《中庸》《大学》两篇之文,而祇存其目者。于是,学者读《学庸》,徒知有朱子;而《中庸》祇分有三十三章者矣。

本书选文,录自《礼记》,应无章节;文义训释,当依郑玄、孔颖达。惟郑孔注疏,重在训诂;对于圣道,每有未安。故要寻绎义理,昌明圣教,则当用程朱之说。是以本篇疏义,本之程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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